行走丨邂逅辛弃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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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一早，我们从江西铅山县葛仙村的枕山宿出来，就直接缆车上了葛仙山。在山脊观景台处将四周层峦叠翠草草收入囊中，便拾级而上游览葛仙祠。先正式地跨过那道葛仙山山门，再穿过接官亭，一抬头，就望见了悬挂着对联“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，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”的玉虛观。在青龙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四大护观神兽的注视下，我围绕太极广场兜上大半圈，随着人流踅进了气派的“大葛仙殿”，却既不点香，也不拜签。转身退出殿外，一口气登上了右手边突兀于山巅危崖的观道亭，才真正体会到不虚此行。绝顶之上，凉亭之内，清风习习，与烈日炎炎的山下恍若隔世。四周山间景色错落有致，极目远眺，一览无余。令我等家乡无山可观之辈分外贪婪。所谓东汉末年葛玄道士来此修炼，飞升仙界，蛮有道理。如此良辰美景，我心也真的是飘飘欲仙了。不时的又上来一二位同事乘凉，他们还带着从殿中自卦求得的上签抑或下签谈笑一番。有一位年已五旬的先生竟然得了“身孕恐不保”的下下签，叫人捧腹。这也许倒反而实现了景区设计者创造娱乐氛围的美意。下了葛仙山，我们团队速速赶往上饶市区。打算下午先入住市区宾馆休息一下，以备晚上赶那个近年来网上炒得火红的人造景观一一望仙谷的集，她就在上饶市郊望仙乡。因此我们中餐便安排在去往上饶途中的铅山县河口镇一家路边饭店。吃饱喝足出来，发现我们的车停在了公路斜对面等待。我走在头里，小心观望，穿过公路，来到车旁。一抬头，意外发现公路那边还有一条蛮大的江，江对岸一块明显比周边更凸起的大岩石上，居然矗立着一位古代侠士的大雕像。他高有近二十米，一手持剑，一手握鞘，正威风凛凛地背对着我们。江边一马平川，江水滔滔衬托着他的威仪。而前方丘陵起伏，远山如黛，与蓝天白云相映衬，又隐喻般地簇拥起他非凡的气魄与胸怀。我赶紧拍照留念。这时听到了同事中原籍上饶的小江开囗介绍:“这是信江，也算是上饶的母亲河，那是辛弃疾呀，就是宋代大词人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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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么？辛弃疾的归宿之地就在这里！我内心一惊，同时大喜。四十多年了，从我在读师范时借阅《宋代词选》开始，便对范仲淹、苏东坡、辛弃疾等豪放派大文士崇敬有加。范仲淹的“碧云天，黄叶地”开启了我对宋词百首的背诵之旅。辛弃疾的“青山遮不住，毕竟东流去”更吸引了我对古诗词意境的不懈追求。当然，我对辛弃疾的崇拜与神往，更在于他的“金戈铁马，气吞万里如虎”。这位山东大汉，原本文质彬彬。曾经与我等年轻时一样，“少年不识愁滋味，爱上层楼”。然而在家国危亡之际投笔从戎，将满腔热血化为狙击侵略者的锋镝。遗憾的是壮志难酬，中年白发。辛弃疾只能“醉里挑灯看剑，梦回吹角连营”，更只能陶醉于“稻花香里说丰年，听取蛙声一片”。偏安一偶的朝廷，沽名钓誉的官员。文韬武略的辛弃疾能等到的只能是：“凭谁问，廉颇老矣，尚能饭否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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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此刻，意外遭遇偶像辛大侠，怎不令我欣喜若狂！可惜他只给了我一个高大的背影。我真想立刻插翅而飞，来到他的面前久久瞻仰。并且有好多问题想当面向他讨教：“那人却在灯火斓珊处”，又凭什么“众里寻她千百度”？而京口北固亭的孙仲谋，又凭什么“生子当如”、且“英雄无觅”？有点小确幸的是，我们的车后来从信江河口的九狮大桥驶过，我远远地瞧见了辛弃疾的侧影，尽管他稍纵即逝，我仍把他定格成了一张本次江西之旅极其珍贵的风景照。“侠之大者祀如神”。这突如其来的与古代大侠辛弃疾的邂逅，成了我那一日江西之旅最大的收获。那立身磐石、气势如虹的民族英雄，其实早已真正敬如神仙般栩栩如生地镌刻在世代国人的心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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